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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七十年代,边防军人与苹果的故事,其背后几多心酸,谁人知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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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13 2023-01-07

边防军人与苹果

刘洪光

我国是世界苹果生产大国。据有关资料统计,每年苹果总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百分之四十五以上,可谓大矣!殊不知,对于当初在西藏边防服役的军人而言,能吃上一次新鲜苹果,乃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,即便做梦也鲜能遇到。其背后几多心酸,谁人知道?

六七十年代,边防军人与苹果的故事,其背后几多心酸,谁人知道?1977年夏与宣传处干事路统信(左)在苹果园留影

上世纪六十年代,我所在边防团在日喀则地区仲巴县戍边,驻地平均海拔4700米以上,山高缺氧 ,气候极寒,植被稀疏,方圆几百公里处处戈壁荒漠,草都不长,何谈植树。企盼瞧眼绿色之树,必须乘车辗转几百公里外的吉隆沟和昂仁,但苹果树娇贵,影都看不到。

曾记得,六九年冬季,我随连队三排赶赴中尼边界附近我方一侧——拉嘎武工队驻防 ,堵截境外叛匪冬季回窜。春节前夕的某天,寒风怒号,连队司务长特意搭乘送主副食便车,给我们送来新鲜慰问苹果。每人大概有两三斤。望着纸箱里圆圆的苹果,战友们心情非常激动。可以断言,许多人包括干部甭说曾经吃过,压根不知道为什么品种。司务长告诉大家,是党中央、国务院、中央军委、毛主席他老人家心系边防官兵,特意从山东半岛经过陆路运来犒劳大家的 ,那绿里透红的叫国光苹果,一抹绿泛点黄的叫香蕉苹果,驰名中外。1966年秋天,我作为学生代表,在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期间,曾经在食品店购买过,皮绿,瓤白 ,甜而脆,一口咬下去,果汁溢满口腔,顺着食道慢慢咽下去,沁人心脾 。与我们老家的苹果相比,不在一个档次。离京时买了几个,爱不释手,带回家给家人品尝。父亲吃后赞不绝口,说,真不知天外还有个天。

大伙心怀感激,早就等不及了,馋的流口水,拿到手不等洗一洗,顺势在衣服上随便揩揩,便送到嘴边享用,结果令大伙大失所望。苹果经过数千公里长途运输,没有保暖保鲜设备,遇上寒冬腊月 ,一个个凍成“冰疙瘩”。使劲用牙咬,咬开几道皮,露出白花花的几道牙痕。很无奈!司务长告诉大家,不可心急,必须放在温水里长时间寖泡,直至冰完全融化掉,方能食用。

这些道理浅显易懂,老兵们几年没有吃到过新鲜苹果,我们新兵也接近一年没有见过,尤其听闻是山东特产,谁不想亲口尝尝。再说哩,哪有热水?用蛋粉桶烧点开水供大伙饮用都赶不上趟,于是大伙围坐在牛粪炉火旁,不顾吃相难看,一个个抱着凍苹果使劲地啃,权当冰棍吃。满屋子一片咂嘴声。第二天早晨起来,所剩无几。

说起来,我与苹果着实有缘。1974年,被调到军区政治部秘书处工作,政治部在西郊有一片苹果园,由我们处负责管理。初夏,苹果开始吊果,组织大伙前往苹果园劳动, 上到政治部主任、副主任 ,下到干事、秘书、警卫员,都是普通劳动者。中午,食堂送饭吃。平素,处里安排一位藏族中年男职工扎西长住于此,专门负责苹果园的日常管理和林木养护。同时,顺便开辟了少量蔬菜地,为本机关种点菜蔬改善生活。那天,我们手持工具兴高采烈地来到苹果园,望着一株株排列整齐、仅有一人高的幼树亭亭而立,在和煦的阳光下仿佛向我们频频招手,心情格外愉悦。扎西汉语虽然不是很流利,但要讲的话基本可以表达。整个劳动由他统一调度,在他的指挥下,我们大家一会除草,一会为苹果底部松土,施肥,一片欢声笑语。休息时间,大伙久久凝视挂满果实的幼树喜形于色,好像在说:苹果呀苹果,快快长大,让我们大家享受吧!

深秋季节,苹果终于成熟了。扎西摘了几大筐,小车班用车拉回来。红灿灿的苹果不到拳头大,不晓得是品种问题,抑或气候所致,色若国光,形似香蕉。不由让我联想到仲巴边防“冰疙瘩”苹果。俗话说 ,要知道苹果的味道,必须亲口尝尝。乘负责同志不备,拿了一个品尝,果真高原苹果由于昼夜温差大,日照充足,含糖量极高,特别甜,没有丝毫酸感。政治部首长决定,除留少许送兄弟单位,大部分分配给大家吃,彭克俭副处长负责分配,直接分配到机关各处、室,下属分队。那天下午,组织处邓永良副处长亲自来到后勤组为本处领苹果。由于幼树结果有限,单位多,分到大伙手里也不过三两个,与大伙的期望值相差甚远。邓关心本处干部,心想多要几个,两个人话不投机,情绪失控,发生激烈争吵,二位为公认的优秀干部,我们年轻没有资格拉架。声音传到小院首长驻地。一会儿,政治部焦主任出来了,不问青红皂白对二人好一顿训斥。都是苹果惹的祸!

苹果园不失为一块风水宝地,毗邻拉萨河畔和风光旖旎的罗卜林卡,眺望布达拉宫,近在咫尺之间。每过些时日,我们结伴骑车来苹果园赏景,用心浏览仰着笑脸、在微风下摇拽的果实,以及一天一个样的绿色蔬菜,感觉日光城的特别魅力 ,胜过逛一趟公园。76年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。春夏之交,小灶食堂江苏籍大师傅老李在总医院病故,在哪埋葬?师傅既不是军人,也非因公殉职,进拉萨烈士陵园显然不够,政治部首长十分讲感情,决定将其灵柩埋葬在苹果园,乃是当时唯一有权占用的土地。处里领导安排由我负责具体承办。李师傅是一位十分诚实、坦然、敬业的老同志,家在沛县农村,育有一子一女,均未成家,患有严重的高山病,几次联系内调未果。曾记得,在周总理去世的那些日子,我本人因患急性腮腺炎与他同住总医院接受治疗,得空时常去他病房闲聊。不料,久治不愈,直到病故。我领旨,带两名战士为老师傅穿衣,入殓,在苹果园一隅的荒丘下为其选择墓地。下葬那天,在墓堆周围整整齐齐垒上一圈石块,以防止夏天洪水冲刷。完毕,我们所有人面向坟丘恭恭敬敬三鞠躬:安息吧 ,李师傅!您是不幸的,亦是不幸之万幸的,苹果园就是您永远的家!

(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)

作者简介: 

刘洪光:陕西人。69年赴西藏军区某边防团服役,先后任战士、文书、干事。74年调军区某机关。78年调某军事院校,任组织处长、政治部副主任、系政委。大校军衔。作品有《西藏边防军纪事》。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。

六七十年代,边防军人与苹果的故事,其背后几多心酸,谁人知道?

作者:刘洪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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